我是虔世😎
喜欢写一些齐师兄和风师兄☺️

【支线少年行/齐维谷】不信人间有白头

       假如引梦术带回的是真正的过去,那些逝去的人的记忆里真的有过少侠。


       彤云又吐三日雨,一竿青旗挑残阳。


       冬前冬后,霜履村庄,以迫清祀。少侠自明月山庄旧址祭拜后已是深夜,打马过逢简村时纠结片刻,还是决意不去叨扰。粟米和豆煮,藉此慰众生。少侠思及今日是腊八,便下马牵起缰绳,蹑手蹑脚走近村口,还指着枣红马哧哧喘气的大鼻子轻轻点了点,笑说道:“一会儿进了村子可不许乱叫。”


       年节已至,夜斗回北,冻酒启封,灵馗挂户。少侠信步走过闭门的人家,回身见马匹走得也格外端淑,自居训教有方。未料,原本安扉阖门的屋子突然闯出两道身影,少侠耳目不及,只听得有小童暗道一句:“阿黄快跑!”


       少侠惊魂甫定,枣红马也忍嘶难耐,倒是追出门来的宋氏先认出少侠,叙旧道:“教少侠见笑了,铃铛这丫头今日说什么也要出门去,腊八这日冷,她八字又轻,拦了她一天还是教她跑了出去。”宋氏说罢,便欲解下围裙,“少侠不妨先进小院喝杯茶暖暖身子,我这就把铃铛这小丫头提溜回来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我脚步快,不如让我去把铃铛找回来吧。”少侠朝铃铛跑开的方向望了望,回身冲宋氏作揖便去。


       “阿黄你快点,齐叔叔这次要讲他去万福万寿园的故事呢,铃铛还没去过江南。”少侠方才走过一处岔路,就远远看见铃铛牵着阿黄向前走。


       “齐叔叔?天河被叫叔叔为时尚早,况且他自小在马场,绝没去过江南,”少侠蜷曲食指扣了扣下颚,思索道,“那一定是齐无悔齐师兄!原来齐师兄竟在这里。”思忱之下,少侠还是跑到铃铛身边,叫住了她。


       “大侠!你怎么在这?”铃铛笑比星灿地眨眨眼,而一旁警惕的阿黄则呲着牙开始吃少侠身边的空气。


       “我还要问你呢,这么晚了还跑出来,宋婶正急着找你呢。”少侠揉了揉铃铛头顶的发髻,又朝周遭看看,却未发现人迹。


       “唔……大侠要抓我回去,”铃铛垂头丧气地揣紧荷包,突然昂起头说,“那能不能至少让我把娘做的糕饼带给齐叔叔,他就在那棵松树后面。”


       少侠凝眉看向那棵松树,顿觉周身寒毛兀立,犹犹疑疑地蹲下来,一手抱住铃铛一手揽过阿黄,颤着声问她:“那树后边……没有人啊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你真笨,那是因为齐叔叔已经过来了呀!”铃铛从荷包里掏出还温热的糕饼,放在道旁平整的石面上。


       “齐师兄你别吓我了。”少侠跟在铃铛身后走来走去,却看铃铛忽地站定转过身有些疑惑地对少侠说道:“齐叔叔说,他见过你,在二十年前的万福万寿园门口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是齐……齐前辈?”少侠差点儿握不住手里的兵器,原地转了一圈却又不知该朝向何方。世事转圜无定数,少侠回梦前尘却改变不得什么,只当相逢便是分别,绝无想到、不敢想过还能再遇齐维谷。


       “原来如此,少侠非经历当年变故之人,如此也是幸事一桩。”


       铃铛显然不明所以,但仍替齐维谷复述着对话;又见少侠对齐维谷所站方位不甚了了,便拉了拉他的衣摆示意少侠朝那棵松树看。


       少侠未料还能再遇齐维谷,虽只闻风入松枝如管弦,却也感慨伤怀,便略哑着嗓子问道:“齐前辈怎么会在这?”


       “齐叔叔说他被困在这里了,沉冤未雪……心有牵挂……”铃铛极努力地讲着着这些对她来说拗口的词,沉吟片刻不知齐维谷对她说了些什么,铃铛才害羞地捂住脸,“齐叔叔说没想到我还记得,他这次本来想换个说法同少侠你说,没想到我先说完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沉冤未雪”自然是心照不宣而又难以言说的山庄旧事,“心有牵挂”想必就是华山山头的雪玉嶙峋。


       “今日能再见少侠,已是此身未料的缘分,不知可否多问少侠几句,华山……之后如何了?”铃铛见齐维谷眉宇之间尽数是凄入肝脾的哀伤,便把糕饼递给他;齐维谷未接下,只是蹲身有些抱歉地对铃铛道:“这次叔叔恐怕不能给你讲故事了,叔叔也想听听故事。”


       铃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答道:“铃铛也想听,叔叔想听的故事。”


       少侠立在原地,瞧着铃铛同齐维谷说话。少侠看不到齐维谷,只能拼凑着梦里的影像,被万福万寿园守卫恭敬的齐大侠、追上房顶教训师弟的齐师兄,和那个于监牢中救人的齐维谷,少侠没有忘记,可眼前只有一片松影摇摇。


       华山后来的境遇是一段风雪载途的故事,徐淑真自废武功、以证山门清白,苏饮雨伶仃孑立、孤苦支撑,华山式微、旧案难翻,这些,齐维谷都没来得及知道。


       “前辈问徐掌门,她……我倒是听师兄师姐们提起,徐掌门亲手为齐前辈打造了一把名为雪落苍山的名剑,还给七剑的前辈们打造了名箫……”少侠顾左而言他,低着头拿脚尖点着地面上板结的土,不一会儿就凿出一个小坑。


       齐维谷听得旧事,叹隙中驹、梦中身,笑容清冽又转瞬消散:“师父当年还用了洗剑池特有的清寒石,有凝神静心之功效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如今,华山上的清寒石几乎绝迹,早已无人能再锻造雪落苍山了。”少侠悲戚地低声道,却始终不敢言明。


       两人之间说话如同哑谜,负责传话的铃铛一句也听不懂,小姑娘没说几句就难免困倦。齐维谷见她脑袋一摆一摆的便说起他们那时的趣事来:“当年我们七人在龙渊就用铜钱打水漂以练习轻功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啊?”少侠听了铃铛的叙述惊得从石头上坐起来,又自觉反应过大,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,“那龙渊底下一定有好多铜钱吧。”若是都从池底拿出来,说不定华山修屋顶的钱就都有了,少侠如此盘算。


       “没有哦。”铃铛学着齐维谷的样子摇了摇食指。


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我们当时可是要在铜钱落水前,踏水过去把铜钱捡起来,谁若没来及抓住铜钱可是要潜下龙渊捞上来的。”齐维谷若有所思地看着铃铛带过来的糕饼,笑笑说,“这好像我们少时去金陵城吃过的,当时琼师弟一心思虑如何精进武功,被围观的少女一个石榴砸到了头上,小饮雨看着他头上红色的石榴汁,吓得不得了;云师弟还笑琼师弟武艺大减,竟被个平民少女打败。”


       少侠虽未曾见过当年风华浊世的华山七剑,但他仍记得如今略显破落的听雪楼,那个昔日七剑练剑的地方,修的是全华山最繁复的式样。


       “幽师弟总喜欢和人打赌,赌糖葫芦串上的山楂是单是双,赌隔壁桌的道长能用一杯茶叶泡几回茶,说来也有趣,但凡是个是否题,幽师弟准定猜错。”


       负责传话的铃铛有点困了,伏在她身旁的阿黄努力抬起头想要撑住困倒的小姑娘,却又突然像遭了打般呜呜咽咽的叫。铃铛揉了揉眼,说道:“齐叔叔,阿黄还是怕你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哈哈我以前可很受小狗喜欢的,少侠带铃铛回去吧,铃铛我们明年再见。”


       夜风穿林而过,卷叶呜鸣,群鸦匿迹。少侠背着半睡着的铃铛,忽然壮胆一般地问道:“铃铛,怕鬼吗?”


       “当然怕啦,”铃铛困倦中不小心把头磕在少侠肩膀上,吃痛地呜了一声,“但是想到鬼里面有齐叔叔,就觉得他会保护我。”


       少侠不禁回头望去,纱笼灯近,千门月淡,丘上雪压松桂丛;少侠便这样说道:“我挺怕鬼的,还一直不想这世上有鬼。”铃铛伏在少侠肩头吃吃地笑,说八字轻的自己可以证明世上是真有鬼魂的。


       “可我现在挺庆幸有鬼的,因为知道自己熟识的人还存在,就,还挺希望有鬼魂的。”少侠见铃铛已经睡着了,便愈加快步往回走;将铃铛交给宋氏后婉拒了留宿的邀请,牵着自己的枣红马回到了马行道。


       “齐前辈,明年再见,”少侠扬鞭踏镫,“明年要把我们如何查清明月山庄冤案的事情讲给你听。”


      少年也,未多年,不见旧耋老,但睹新年少,横寥廓、凌嵩华,杯酒言欢,跌宕风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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